-
阿桃又迷路了。
田籍強忍住吐槽的衝動,問道:“冇帶夠行符嗎?”
飛鴻館占地麵積再大,左右不過縱橫兩三裏的規模,而黃字級行符,在單人使用的情況下,最多能夠禦氣而行一裏地,一枚夠不著邊緣,兩枚總能脫困。
然而阿桃搖頭道:“行符夠的。隻是機會難得,若就此離開,我不甘心。”
“你還想如何?”
“我已經想好了。”阿桃目中精光閃爍,“孫氏為館中貴客,其隨身之物必然被嚴密看管。若此時館中失火,守衛必先去救他的房舍。”
“到時我隻要緊跟守衛動向,自然就能找到他的住處!”
“慢著!”田籍越聽越覺得不對勁,“聽夭夭兄的意思,難道要在飛鴻館裏縱火不成?”
“正是!”阿桃撫掌道,“泥人且放心,我會挑水缸多的地方下手,並提前造出動靜引來守衛,想來不至於造出太大破壞。反正引起守衛注意便足夠了。”
“隻是此番操作耗時稍長,萬一孫氏提前回來便功虧一簣。不知泥人能否在城中替我留意孫氏動向……”
看著阿桃欲欲躍試的模樣,田籍一時頭大。
能夠考慮找水缸多的地方下手,想來她還是有些不願傷及無辜的良心。
但火勢無情,萬一失控,說不定連她自己也得搭在裏麵。
歸根揭底,這傢夥就是頭太鐵了!
不過這件事終究還是因自己而起,也不能就此撒手不管。
斟酌一番,田籍與對方約法三章:
首先是絕對不能放火,隻能造些無害的動靜引來守衛;
其次,隻要她能答應上一條,田籍不但替他盯梢,必要時,還能為他拖延一下孫智的回程時間。
再次,兩個時辰之後,無論是否有收穫,她都必須離開飛鴻館。
阿桃見他語氣決絕,隻好答應下來。
……
離開神魂空間後,孫、崔二氏主角們已經回到席間,以簡單酒水酬謝賓客。
此時長夏已過半,暑氣消退,在戶外席地飲宴也算別有一番生趣。
不過再有生趣,畢竟還在都府重地,所以半個時辰之後,主客雙方客套話說得差不多了,便紛紛起了去意。
田籍算算時間,若此時孫氏回去飛鴻館,恐怕阿桃還來不及撤退。
於是他乾脆把心一橫,舉起酒杯,徑直走到薑瀅麵前,大笑道:“瀅妹今日大喜,田籍既為兄,怎能不恭賀一番?”
說罷,也不理會周圍人怪異的目光,仰頭先乾了一杯。
話說薑瀅經過一輪應酬,此時已經喝得有些暈乎,隻是田籍如今身份不同往昔,母親更早有交待不要與其衝突,隻能硬著頭皮賠笑道:“兄長美意妾心領裏,隻是妾不勝酒力,實在……”
“不勝酒力?”然而未等薑瀅說完,田籍已然嗆聲,“還是有了新歡,就忘了舊人?”
聞得田籍語氣驟冷,薑瀅身體下意識抖了抖,酒也醒了幾分,卻是不敢直視田籍逼人的目光,隻能轉頭向母親救助。
飛鴻夫人隨即上前,語氣不善道:“今日大喜日子,博聞莫要失態。”
“是啊,今天是大喜日子。”田籍語氣疏冷道,“隻是這田齊的貴女,不嫁田齊貴子,反而攀附呂齊權貴,卻不知道是誰家之喜,誰家之恥呢?”
田籍此言一出,場景頓時鴉雀無聲。
倒不是田籍說得多麽有道理,而是場大多為平原貴族,大義上都是奉臨海田氏為主君的。
如今田氏皇族與呂氏王族關係破裂,若不旗幟鮮明地反呂,就有不忠的嫌疑。但若同意田籍的話,又難免會得罪在場的孫氏。
所以乾脆都置身事外,不惹麻煩。
隻有首當其衝的飛鴻夫人,避無可避,臉色難堪到極點。
“此言差矣。”幫飛鴻夫人解圍的,是孫氏的一名家老,“三齊雖各有名分,然皆承自大齊正統。且有阡、陌二河縱橫串聯其中,可謂一衣帶水,難分你我。”
“如今我孫氏嗣子將娶崔氏淑女,正是要告訴天下人,齊雖有三,但皆為一家。”
說到這裏,孫氏家老臉帶嘲諷道:“子睿君居高位,憂天下事,你這等鄉裏出身的小人,怎會知道?”
孫智此番出使名義上是為彌合田呂裂痕而來,因此其家老有此言,田籍並不奇怪。
不過這些大氏族勢力的紛爭關他什麽事呢?
他就是過來搞事情的啊!
便見他眉頭一挑,玩味道:“既然提到阡河,不知足下可知近三十年間,南阡河沿岸發生了何等巨大的變化?”
“我是交陌人,怎會不知?”
雖然不知道田籍為何這樣問,但畢竟是自己家鄉的事,孫氏家老侃侃而談道:“眾所周知,阡河分南北。其中北阡河在平原都,水量充沛,流域廣袤,滋養田地無數,百姓富足,諸位身在平原都,自不必我多言。”
“反觀南阡河水道仄逼,常年斷流,百姓生計艱難。”
“然而三十年前,前代呂王力主在南段開鑿運河,不但貫通交陌、即緋二都,甚至橫穿了南荒的南風國,直通外海。”
“其後呂齊憑藉河運便利,溝通南北,坐收貨殖之利,沿岸百姓跟著水漲船高,如今富足甚於平原矣。”
說到最後一句“富足甚於平原”時,孫氏家老臉上洋溢得意之色:“此事天下皆知,你問來作甚?”
“三十年前,北富於南;三十年後,南富於北,你還不明白嗎?”田籍似笑非笑地反問道。
孫氏家老搖頭。
反倒是飛鴻夫人目光死死盯著田籍。
便見田籍一甩袖,昂然道:“三十年河北,三十年河南,莫欺少年窮!”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