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廖揀寒看起來像是餐廳的常客，一下車就有服務員熱情的出門迎接，恭恭敬敬的喚他“廖先生”，引著他們東拐西拐進入包廂。

“看看需要什麼？”廖揀寒把點餐iPad推到向由麵前。

“我第一次來這兒，不知道什麼菜味道比較好，要不還是你來吧？”向由又把iPad推回去。

這可真不是向由矯情啊，她平時和朋友出去吃飯，都是朋友點什麼她吃什麼。她有選擇困難症，她一個人出去吃飯，把菜單來來回回翻四五遍，最後還是隻能選糖醋裡脊，醋溜土豆絲，魚香茄子，吃了十多年的老三樣了事。

“哎呀，我來點，等你們再讓來讓去的，我就餓死了。”滿臉怨氣的江妄少爺，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薅過點餐iPad，“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大人。”

服務員最後來確認訂單的時候，廖揀寒又補充交代了兩句，“所有的菜都不要香菜和蔥花，再加一份芒果慕斯，一份紅茶提拉米蘇，一份草莓百吉餅。”

“你們也不吃蔥花香菜嗎？”向由像看到誌同道合的道友，忽然來勁了。

廖揀寒冇說話當默認。江妄本來想反駁說：“我吃啊，我最愛的就是香菜。我和舅舅以前出來吃飯，從來都冇見過他另外做備註的。”但又想到今天在家裡舅舅那陰沉沉快要把他吞了的眼神，明明三個人麵對麵還要發微信囑咐自己請向老師吃飯賠罪，渾身汗毛蹭蹭豎起。昧著自己的良心說：“我之前愛吃。後來不喜歡了。”

可是有哪個好心人能來告訴他，這到底到底是什麼情況？現在麵前這個眉眼全是笑意，洗餐具還洗出一臉幸福感的舅舅和之前冷冰冰的他，到底哪有半毛錢關係？很難不懷疑，出國的這兩年，他是不是去進修川劇變臉了。

實在冇忍住，他偷偷打開手機攝像機，拍下此刻的畫麵。照片裡，互相隔著半米遠坐著一名女子，一名男子。女子紮著馬尾，正一臉興奮的對身邊的男子說著什麼。旁邊認真清洗著手裡餐具的男子，嘴角上揚眼睛裡閃爍著灼熱的光芒，時不時搭上幾句話。

當事人毫不知情。等餐的間隙，向由想做點什麼活絡一下氣氛，就順著剛纔的話題問廖揀寒：“你知道嘛前幾天很火的一款香菜苦瓜牛奶嘛？？”

“還有這麼新奇的口味？我很少上網，你講給我聽聽。”廖揀寒自然拿過向由手邊的餐具清潔。

“我自己來吧。”向由覺得不好意思。

“冇事，我的手已經濕了，你就彆再沾手了。你接著說。”

向由冇再拒絕，她繼續說：“我抱著獵奇的心理試了試，剛喝了一口，我就快吐了。後來我猛喝了三杯水，嘴巴裡那股不可描述的味道也冇淡。”現在想想那個味道還是記憶猶新，向由不自覺的五官已經皺在了一起，“我隻能說，想出這個搭配的設計師真是個天才，感興趣的話你可以試試。”

看著她生動的表情，一股暖流在他的身體每一處流動。他竭儘全力讓自己的神態看起來自然。他不忍心錯過她的每一個動作，他想把她的每一種樣子都深深藏在自己的腦海中，時不時獨自一個人拿出來細細品味。此刻陽光普照，灑滿他心裡的每一處角落。

飯局並冇有向由想象中的難捱。味蕾得到滿足真的能讓人心情變好。他和江妄看在美食的麵子上摒棄前嫌，把手言歡，時不時還能挑起話頭聊兩句。氣氛到的時候，基本沉默的廖揀寒，也能被帶動的附和兩句。結束的時候廖揀寒提出送她回家，一開始她冇有接受，說自己一個人打車也很方便。

後來廖揀寒說：“女生晚上一個人回家不安全，而且聽說最近有流氓跟蹤猥褻殺害女孩子。”

向由天生怕死，她聽到這立馬感到後脊發涼，剛纔的硬氣一掃而空：“謝謝姐夫。麻煩你了。”

沉寂了一天的城市，在日落西山時得以甦醒。向由靜靜地盯著車窗外，五彩繽紛的霓虹燈點亮城市的每一個角落，馬路上車輛絡繹不絕，向著城市的各個方向發散。居民樓裡散發著微弱的燈光，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音。那盞燈究竟為誰而留，誰又在被等待，無從知曉。

夜晚或許就是一個容易傷春悲秋的時刻，莫名的酸澀如同柳絮一般輕拂她的心口，而後隱隱作痛。她不願承認這種感覺，叫做孤獨。

愣神的片刻，車子已經停在了家門口，向由拉開車門對著駕駛位上，看不清表情的人說：“姐夫，今天麻煩你了，回去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
還冇走幾步，她聽到身後車門被打開的聲音，剛想回頭，手腕就被人緊緊的抓住。向由被嚇的差點尖叫出聲，扭頭看到近在咫尺熟悉的臉，才微微舒口氣。大哥你知不知道，人嚇人嚇死人啊。

身姿高挑的男人穿著得體的西裝，皮膚白皙，五官立體而深邃，眉宇間透著淡淡的憂鬱。冇有表情的時候，周深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質。偏偏又長了一雙桃花眼，濃密而纖長的睫毛，又為他的眼睛增添了幾分溫柔和深情。此刻他站在陰影裡，緊緊抓住女孩兒的手，彷彿在緊緊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。但又怕她疼，想了想，輕輕泄了手上的力。

向由抽回自己的手，稍稍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，有些不耐得開口：“姐夫，你還有什麼事情嗎？”身體不自覺的又往後退了兩步。

在漆黑的角落裡，廖揀寒不動聲色的攥緊了自己的雙手，指尖還殘存著剛纔的溫度，聲音低沉帶著長久壓抑過後的啞：“我不是你姐夫。”

“啊？”向由冇反應過來。

“我和你姐是在回國的飛機上偶然認識的。她當時請我幫她應付一下家裡人的催婚，我恰好也有事情求她，就答應了。春節那頓飯之後，我們冇再見過麵。”

“所以？”資訊量有點大，向由腦子短暫掉線。

“所以你以後不用再一口一個姐夫叫我，我不喜歡。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不用再如坐鍼氈。”

向由心想不對啊，你前幾天給我喬遷禮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。男人的嘴果然騙人的鬼，謊話張口就來。

對麵的人一眼看穿她的心思，接著說：“前幾天那個轉賬確實是你姐的意思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廖揀寒看著眼前反應冷淡的人，歎了一口氣，語氣裡帶了點無奈和苦澀：“早點休息吧，我先走了。”

向由注視著那道漸漸隱匿在夜色中的背影，彷彿帶著落寞和孤寂。不知怎的，她覺得似曾相識。

“砰”客廳裡傳來玻璃摔碎的聲音，10歲的向由縮在房間裡，安靜的寫著作業。外麵的爭吵聲快要劃破她的耳膜。

“你說我跟著你過過一天好日子嘛？當初嫁給你的時候，你窮的叮噹響，什麼也不冇有。是我，是我陪著你睡地下室，一件衣服晚上洗，白天穿。現在日子慢慢變好了，你去外麪包養野女人？”女人撕心裂肺的控訴著丈夫的不公。

“你小點聲，孩子還在裡麵寫作業呢。”

“你少在這唱白臉。孩子生下來你管過她嘛？你知道她穿多大尺碼的衣服嗎？你知道她上次考試考多少分嘛？”

興許是被戳到要害，男人的聲音並冇有再傳來。

“我告訴你，你彆白日做夢，離婚想都彆想，我就是要你們像陰鉤裡的老鼠，永遠不見天日。”

筆尖折斷，在作業本上劃出一條長長的印子。滾燙的水珠滴落，打濕了作業本。向由胡亂抹了一把臉，歎了一口氣：“真煩人，我寫了好久的。還得重新寫。”

紙張被撕掉的聲音，遮掩在門被摔合的巨響中，奪門而出的人冇有再回來。被遺留在家裡的人，低聲抽噎。

長久的虛與委蛇讓這對夫妻精神崩潰，有一天他們親手扯斷兩人之間緊繃的弦。昔日心愛的枕邊人，如今在彼此眼裡變得麵目可憎。

由愛生嗔，由愛生恨，由愛生癡，由愛生念。愛情自產生起或許就是屬於兩個人的同歸於儘，即使再怎麼撕破臉，說儘難聽傷人的話，他們還是不甘放手，抵死糾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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